樹洞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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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過去穿越到未來)

2018年。

{醒來發現自己家庭圓滿三}

阿香今日休假。

她坐在軟墊上，四月中旬雖然已經是春天，但還是有些涼意。她喝著熱茶，同時用餘光望著鬼燈。

鬼燈破天荒的請了假，因為他得先弄懂地獄的現況。他坐在茶几前翻閱著這幾年的日誌。

從平成25年開始，鬼燈一目十行的翻著，日誌的內容一開始很正常，就是普通無聊的工作日常，鬼燈從中挑出一些地獄的重大事件做重點。

看著看著，鬼燈忍不住挑起眉毛。

這日誌......真是越寫越不像樣。

要不是字跡是自己的，這冊子也是自己私人擁有，否則鬼燈真懷疑這是哪位獄卒偷懶亂寫的公文......不，這已經不是公文的範圍了。

鬼燈抬頭望了一眼不遠處的阿香，然後又將注意力放回手中的日誌。

『平成25年，七月。今日將所有公文批完，無事，便前往眾合地獄巡察。途中遇上阿香小姐，本想上前打招呼，卻發現她身旁早已有人。』

這個像是俗爛愛情小說般的情節是怎麼回事？為什麼會出現在自己的工作日誌裡？

『越想越不對勁，我認為我應上前一問。』

問啊。

『但這樣太過唐突，行動前還是須謹慎的思考才行。』

同意。

『為了避免過於唐突，在此列出可行方案：1.直接詢問、2.旁敲側擊、3.拷問那個人。』

我選三。

接著鬼燈就這麼的看著日誌裡的自己猶豫不決......如果對方在面前鬼燈一定會毫不猶豫的揍下去。

鬼燈的表情越來越"猙獰"，阿香捧著茶杯，愉悅的欣賞老公少見的豐富表情。等她覺得差不多可以關心一下時，才開口：「親......鬼燈大人，怎麼了？」

沉浸在唾棄自己思維的鬼燈猛然回神。

「無事，只是不小心看得太投入。」鬼燈將日誌隨手放到一旁，抬頭望向牆上的掛鐘。現在也才上午十點左右，距離午餐還有一段時間。

早晚溫差大，但此時的溫度還蠻溫暖的，鬼燈望向窗外，窗外的天空一碧如洗，偶爾還能看到麻雀飛過。

鬼燈忽然有個想法。

早上醒來到現在，他已經差不多接受了自己身處在這個時間的事實，無論這是失憶、穿越、抑或是個還沒醒來的夢，他都決定不要再大驚小怪。

就好像當年被當成祭品獻祭，他也沒料想到死後會是另一個世界。當時不還是適應得很好？

打定了主意，煩躁的情緒也順勢沉澱下來，鬼燈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口有些涼掉的茶。

「阿香，今天天氣不錯，要不，我們出去走走？」

※

(未來穿越到過去)

2013年。

{醒來發現自己是單身狗三}

今天的鬼燈相當心不在焉。

就好像看過的電影在他面前重新上演一遍，記憶力過人的鬼燈被動的跟著日常工作走，然後他記憶深處的人、事、物就像小石頭投進已經沉澱在水下的泥沙般，緩緩地翻湧而起。

唐瓜來彙報今日工作，鬼燈在他開口前就知道焦熱地獄的鐵鍋被亡者踢破了一個小洞。

茄子抱來一疊公文，鬼燈連翻都沒翻就知道裡面夾了一張撒旦閒來無事寄來的挑戰信。

閻羅王怠忽職守的偷跑，鬼燈能預知有一張很重要的公文閻羅王忘記蓋章。

......

這種彷彿有一套劇本的一天，鬼燈感到相當煩躁。

當晚，鬼燈獨自坐在房裡，手指撘、搭、搭的敲著桌面。

他回憶著那個『夢』，越想越覺得那一切都是經歷過的，他現今的生活、過去、未來......

手肘撐著桌面，他將臉埋進雙手中。

按照記憶，今年是個平淡的一年，小事不斷，但沒什麼重大事件。

如果硬要找出自己所經歷的、印象深刻的回憶，那會是明年的年末。

那時，阿香似乎有著強烈想要當新娘的願望，她開始不斷參加大大小小的相親。這件事被鬼燈知道後，鬼燈鬼使神差的也開始參加那些相親場合。

他到底為何也跑去向親，這事鬼燈自己也說不清，現在回頭看來，鬼燈覺得當時自己大概也想成家了吧。

總而言之，透過相親，他和她在一起了。

接下來一切順利，交往、結婚、懷孕......

然後他就在這裡了。

也就是說，只要他隨著時間的腳步重新走過一遍，沒有意外，他就能在明年年末和阿香在一起......

要比耐心，鬼燈還是很自豪的。

那麼，接下來的日子，鬼燈決定就忍下這股煩躁，照著原本的軌跡走。

※

(過去穿越到未來)

2018年。

{醒來發現自己家庭圓滿四}

鬼燈扶著阿香，在樹林間走著。

鄰近春末，樹上的綠葉生長得相當茂盛，麻雀等小鳥不斷從頭頂飛過，一旁的樹上也有好幾隻松鼠跳來跳去，忙著覓食。

林間偶爾有蛇出沒，這就是阿香的工作了，如果是小蛇，她會將蛇抓起來放進袖口帶回去飼養，如果是大蛇，阿香會使出她特別的溝通技巧，讓那些蛇不要隨意傷人。

鬼燈難得也享受了片刻的寧靜。

林間深處，有一些用石頭堆砌的石桌石椅，鬼燈和阿香各自選了一個乾淨的石椅坐下。

一時之間，兩人沉默著。阿香望著一旁正在啃果子的松鼠，鬼燈則是望著某片落葉發呆。

「阿香......」鬼燈忽然開口。

正專心的看著松鼠的阿香猛然回神，她連忙轉頭看他：「什麼？」

「妳能跟我說說我們......以前的事嗎？」鬼燈頓了一下，「我想知道這些年發生了什麼。」畢竟他記憶所及的時間點，他和她還只是普通純潔的同事關係。

「這個嘛......」阿香有些侷促，要她對那些往事侃侃而談實在有些害羞，於是她只是簡單的一句話帶過去：「大概就在五年前......我們開始交往，然後，隔年年初就結婚了，這就是所謂的閃婚吧？」她說著，雙眼東看看西看看就是不肯看向鬼燈。

五年前？鬼燈默默地在心裡推算了一下日期，那不就是他記憶終止的那一年嗎？

也就是說，他在快要跟阿香從普通同事進展成戀愛關係的前夕.......呃，失憶？穿越？到現在。

不過這樣也至少能證明他現在腦中擁有的記憶是真的，阿香所說的邏輯也沒什麼問題，鬼燈不會懷疑阿香說謊。也就是說，的確是自己的記憶出了問題。

跟穿越這種玄幻的說法比起來，鬼燈比較相信是自己失憶了。

如果是失憶的話，是不是該去找個醫生檢查一下？

說到醫生，鬼燈的腦中馬上浮現出一張臉。

......如果因為"失憶"這個理由跑去找他，一定會被嘲笑。要不，乾脆計畫一下，等檢查完畢，拿到藥方之後，直接把人揍到失憶？

嗯，這個主意不錯。

看到鬼燈又露出奇怪表情，阿香有些擔心的撐著下巴。

親愛的這是......該不會因為失去記憶，連帶的連腦袋都出了問題吧？

好苦惱啊。

※

(未來穿越到過去)

2013年。

{醒來發現自己是單身狗四}

隔日上工，鬼燈依然被動的照著熟悉感走，什麼時間拿筆，什麼時間拿哪一份公文，他都按照強大的記憶力一一執行。

這種宛如夢中的熟悉感依舊讓鬼燈感到煩躁，但他還是告訴自己要忍耐，至少要忍到年底。

鬼燈不怎麼迷信，畢竟他的工作很多時候就是要跟那些神明打交道，但身為閻羅王的輔佐官實際上是掌控地獄的男人，看盡了各種人生百態，他還是相信"前世今生"、"命運"這一類說法的，反正寧可信其有嘛。

因此，鬼燈有些擔心『蝴蝶效應』的問題。簡單來說，如果一個人能預知他一分鐘後會被車撞，那他肯定會避開，他一避開，司機沒撞到人或是撞到其他人，那整個命運就不一樣了。

也許，那個人在原本應該要死不活躺在醫院的日子中找到一份不錯的工作，從此過上美好生活。然後，他身邊的家人、朋友、甚至是不認識的路人的人生，也會因此而改變。

所以有預知能力不見得是好事，至少對鬼燈來說這不是預知，是煩躁。

他擔心要是一個動作不對，少說一句話，多說一句話，就讓原本會發生的事情出現偏差。

所以他謹守著所有的日常活動，千萬千萬，不能出現偏差。

熟悉的日子持續了半個月。

這半個月，鬼燈發揮強大的自制力，將每一件事都做到完美，就算預知前方有錯誤，他也能面不改色的踩過去。

絕對不能讓蝴蝶效應發生。

如此聚精會神的過每一天，鬼燈開始出現精神不濟、頭痛、暈眩等症狀。他忍著不適，批改公文，同時在心裡想著：『我是否該放寬一下對自己的限制？例如，只要維持好大事件就行，小事件就隨心......』可是，若是這樣，讓一切失控怎麼辦？

將最後一份公文批改完，鬼燈看看時間，腦中一片渾屯，身體已經做出反應。

這時間......他該去眾合地獄巡視了。

渾渾噩噩的走出閻羅殿，一切全靠本能反應，他麻木的走在路上，直到一陣涼風吹過，他這才清醒了些。

鬼燈停下腳步。

抬起手揉揉腦袋，鬼燈這瞬間的清醒讓他做出一個大膽的決定。

他想休息一下，他想要感受正常的生活，所以，他容許自己稍微偷懶一下。

打定主意，鬼燈轉了個彎，走向一旁的茶館。

正值悠閒的午後，天氣晴朗，那些沒工作、休假、喝下午茶的地獄民們，三三兩兩的聚集在茶館內喝茶聊天。

鬼燈一踏進去，立刻就有認識的獄卒向他問好。鬼燈一一回應後，找了個角落不起眼的位置，坐了下來。

等待茶點送上桌的期間，鬼燈望著四周，難得感受到了輕鬆。

對，輕鬆，他終於不再預先知道下一秒會發生什麼事，也不必再強迫自己容忍愚蠢的事情發生。

在這個茶館內，這個空間，下一秒會發生的事情都是未知的。

連他自己都沒察覺自己鬆了一口氣。

茶點上桌，鬼燈舒服地喝了口茶，同時注意時間，打算等時間差不多的時候就回到熟悉的崗位上。

只是休息一下，鬼燈想著，就算發生蝴蝶效應，應該也不會太嚴重。

鬼燈有自信將事情都導回正軌上。

成功的說服自己後，鬼燈幾乎呈現放空腦袋的狀況。

正當鬼燈覺得時間差不多，該離開時，他不經意地看見一隻手掀開了茶館的門簾。

所以說，蝴蝶效應，還是不容小覷的。

－未完待續－